【虚构创作｜故事——
日历上那个被荧光笔圈了无数遍的日期，最终还是沉进了灰蒙蒙的像素海里。
贝拉缩在狭窄的出租屋飘窗上，膝盖抵着胸口。手机屏幕的光映亮她半张脸，也映亮墙角那台蒙尘的动捕服支架——去年此时，她曾穿着它在十平方米的直播间里旋转，笨拙的3D模型在屏幕上踢腿，弹幕飘过稀稀拉拉的“加油”。
“已经……五年了啊。”
她点开那个熟悉的直播间。炫目的特效炸开，虚拟鲜花铺满通道，实时在线人数后面的单位是“万”。
那是“乃琳”，她的队友。今晚是她继续的鸣潮直播。
贝拉把音量调低，直到欢呼声变成遥远的潮汐。她低头看向自己手机里的另一个界面：一个简陋的2D直播软件，头像还是她一年前用平板手绘的Q版形象。在线人数：47。
“突击一下吧。”她对自己说，像是完成某种仪式。
没有预告，没有封面图，只有标题栏打上一行字：“偷偷来看看。”
47个数字跳动了一下，变成了63。
【弹幕：拉姐？！】
【弹幕：纪念日快乐！】
【弹幕：怎么是2D…说好的3D回呢？】
她清了清嗓子，耳麦传来轻微的电流声。“大家晚上好……只是突然想开播看看。”声音比预想的要哑。
礼物栏跳出几个免费的荧光棒。她看见一个叫“拉姐永远的单推人”的ID送出一艘“小飞船”——那是这个平台最便宜的付费礼物，折合人民币六块钱。
“谢谢……”她念出ID，尾音有点抖。
手机忽然震动，是房东的短信：“下季度房租该交了，上次你说添置设备要缓两天，最迟月底。”
她掐灭屏幕。
直播画面里，乃琳的鸣潮直播顺风顺水。全息礼物游过虚拟星空，嘉宾连麦的窗口弹出，是另一个顶尖虚拟偶像团体的成员。礼物特效几乎没停过，某个土豪粉丝的“宇宙舰队”公告在全平台飘屏。
贝拉把自己直播窗口缩到最小，小到只剩一张嘴。她开始哼歌，哼那首自己很早的单曲。没有伴奏，没有混响，只有呼吸穿过劣质麦克风的沙沙声。
在线人数：52。
【弹幕：拉姐唱新歌吗？】
【弹幕：好听……】
【弹幕：隔壁在发纪念SC，好多人一掷千金，这边好冷清】
一条彩色弹幕划过：“贝拉，还坚持吗？”
她停顿了。飘窗外的城市灯火流淌成河，远处巨型LED屏上正轮播着乃琳的广告。屏幕里的虚拟偶像眨着亿元技术打造的眼睛，用算法优化过的甜美声线说：“梦想，值得被所有人看见。”
而她在这个五平米不到的角落，对着五十几个或许下一秒就会离开的ID，用最原始的2D直播，纪念一个无人记得的“出道日”。
“坚持啊。”她对着摄像头笑起来，眼睛弯成月牙——这是她练习过无数次的。
她点开乃琳的直播间，把声音调成静音。于是两个窗口并列在屏幕上：左边是鸣潮直播的梦幻舞台，右边是像素构成的简陋笑脸；左边收获着山呼海啸的爱，右边吞咽着寂静无声的潮。
五十几个观众里，有人发现了这个残酷的对照。
【弹幕：拉姐，你也打开声音看看乃琳吧】
【弹幕：别比，看了难受】
【弹幕：要不我们众筹给拉姐租一天3D棚？】
“不看不看。”贝拉把脸埋进膝盖几秒，再抬头时笑容没变，“今天是我们的五周年哦，虽然只有我记得……但还是要说，谢谢你们来。”
她开始读每一条弹幕，回应每一个表情包，像对待珍宝。时间滴答走过，乃琳的直播进入尾声，而贝拉直播间的人数稳定在48——像一叶始终没有沉没的小舟。
午夜零点，纪念日结束。
“该下播啦。”她凑近镜头，近到能看见她像素化的脸上，眼下有一小块不自然的色块——也许是熬夜的痕迹，也许是泪，也许只是渲染错误。
“明年，”她说，声音很轻，“明年我们一定用3D直播，我保证。”
屏幕暗下去。
出租屋重归寂静。墙角，动捕服支架的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，像一座小小的、垮掉的埃菲尔铁塔。手机屏幕自动亮起，推送着乃琳破纪录的营收捷报。
贝拉蜷在飘窗上，没动。
窗外的城市依旧灯火通明，无数数据流载着无数虚拟偶像的光鲜形象，驶向无数屏幕前的眼睛。而其中有一束最微弱的信号，刚刚消散在凌晨的带宽里，像水母溶解于海。
没有骨骼的梦想，今夜依然在游。
只是无人知晓，它正游向更深、更暗、没有光的水域。
asoul吧
当纪念日变成平行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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楼主：薇薇ons 薇薇萤石眼之歌最后回复：需要用户名12贴吧用户_JQM9tSb
1楼
